唯一遗憾的是,那么多伙伴,现在只有范婷和小马搬进来了。
敏感?没人觉得这词和眼前的雷曼有什么关系。
范婷甚至拟了一大套小镇公约,从原则上如何尊重个人自由空间,到细则上如何分摊水电费、如何加入新成员 。现在,这些暂时派不上用场。
鲁橹打算住几年院子后离开北京回老家。“我干嘛要用半辈子时间去换那么贵的房子。有那些钱做什么不好? ”
还有狗,一年多前从报刊亭领来的那只被人遗弃的串串狗,已经从捧在手心里的小不点长成小伙子,站起来齐 人胸高,五环内不给上“户口”了。男朋友小马每天早上6点起床遛它,晚上10点以后再遛一次,总是偷偷摸摸 ,生怕突然从哪里冲出人来,把它抓走。
咱们自己建小镇住
多么希望房子是一只只
伙伴们有的上班太远,有的犹豫不决,有的已经退出……“上次有一对情侣,本来都说要住了,男孩的妈妈来 看了一次,就再没消息。”范婷有点失望地说:“熟悉磨合半天,最后总是说NO。都疲惫了。”
所有人都笑起来。
初冬的山上枯黄一片,范婷却已经想象起花开的样子。
镶镜子的立式衣柜横着摆,拆掉背板,充作吧台。电脑桌竖起来,放机箱的地方成了酒架。废弃的洗手池支架 立在墙角,插几根果园折来的枯枝,成了现代感十足的盆景。
平面设计师鲁橹正在这个村子里寻找合适的院子,她总收养流浪猫,怕住在一起和雷曼打架。
范婷明白,过几年她还是得回城买房,面对生小孩上户口这样的现实问题。“我知道大家会像流水一样来去, 但院子在那里,这种诱人的生活在那里,会有些东西延续下来吧。”
那几天,一位“镇民”读到一篇童话《一只房子》。她在博客里写:“多么希望房子是一只只,可以随身携带 ,随意打开收叠,跟我们去晒太阳,漂流,休息。当房子的量词变成一座座的时候,它就像沉重的山,压住了心灵 的自由,使我们变成奴隶。‘诗意地栖居’,海德格尔是说给我们听的吗?”
合上太阳的节奏
早上5点,天一亮,范婷自动睁眼起床。
网上小组里仍在引经据典地讨论可行性,范婷已经和四五个伙伴开始找院子。
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范婷和小马带着雷曼去爬山,回来悠闲地吃早点,6点半出门上班。搭村里的车到地 铁口,1个小时后,范婷就能坐在西单的办公桌前。只是这段车费不便宜,单程30多元,范婷考虑自己买车。如 果坐公交车,加上等车和走路时间,会比打车多花半个小时。在北京,上班路上耗1个多小时是再正 常不过了。
会有些东西延续下来吧
这是范婷第一次频频走进乡村,看到村民闲适地站在树下聊天,走起路来都比城里慢些。“指路时特别热心, 你走出去一百米了,他还看着,大声提醒你拐弯。”
范婷没想过产权,在青山绿水间长大的她,只是想和臭味相投的朋友一起租下郊区的院子,布置成喜欢的样子 ,白天在城里上班,晚上回乡村看山和星空,周末在院子里放电影,在果树下做瑜伽。
范婷是一家媒体给她起的化名,她干脆拿来自称。“我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比较清楚,不想让单位知道建小镇的 事。”
除了小马,“镇民”们都从网上认识,二三十岁,每月花1000多元,租来一间最多10平方米的小屋。“ 就是觉得如果房前没有一两棵树,树下没有一两块石头,就不叫真正生活的人。”一位“镇民”这样 描述。
在城市的郊区,咱们自己建小镇住
范婷的梦想很快就实现了
几百人拥进建小镇网上活动小组,七嘴八舌地支持。“快乐的乌托邦,顶。”“我加入,如果成 功,
asics shoes online 5岁男童跑马拉松过生日(图),我要写一本《关于最完全的社区制度和京郊新村的既有益又有趣的尝试》,
air Jordan Pro classic,
nike ventilation max Huarache 乘客喝止小偷行窃被刺伤。”质疑的人也不少:“很不靠谱,你搞好了也没产权。”
所谓“小镇”,现在还只是一个果园加两个院子,3进,2亩,20多间房。抬头能看见对面山上的大片杏花 ,云一样缀在山腰。
这让范婷自己都吃惊。以前是晚上12点半睡觉,早上7点半被闹钟催着起床,手忙脚乱踩着点赶去上班。搬 来小镇一个多月,她已经慢慢合上了太阳的节奏,9点多睡觉,5点起床。
被抨击名不符实的“小镇”渐渐有点儿样子了。范婷说:“小镇更是一种理念。志同道合的人们租自己想要的 院子,慢慢聚集起来,不就是小镇的雏形吗?”
“我还想放块板子,有人看本书觉得好,就在上面写感想。另一人看到了,也写上自己的想法,
mens wind max 90 4岁男童被农机车拖行10余米致死(组。两人可能不会同时回家,但可以在板子上约个时间见面聊。”
一旁的雷曼在地上刨个深坑,把叨在嘴里的馒头埋进去,认真拱些土盖上,像种下一粒种子。土沫钻进鼻子里 ,雷曼连打几个喷嚏。
2009年8月,26岁的范婷在北京西直门的租住屋里点一下鼠标,发出活动宣言。
有人静静听,盯着黄色木头桌子上被太阳晒蔫的玫瑰,半晌感叹一句:“真的好文艺啊。”
小马曾在大学里组乐队,弹贝斯。工作以后,吉他很久才碰一次。他不好意思地笑:“搬过来第一次弹,看这 灰。”
11个人围成半圈。“可以用来演话剧。”“我们真强大,一分钱不花,就造出小镇一号咖啡馆 。”
从盛夏到初冬,大家看了十来处房子,
cheap asics running shoes,纠结于房租、风景、房东、位置各种问题,直到遇上现在这个院子。大果园,大院子,20多间房,抬头就能看 到山,离最近的地铁17公里。村民说山上有很多野桃和野杏,熟了可以随便摘。
堆满废弃家具的杂货棚被捣鼓成一个怪诞舞台。
“咱们自己建小镇住/后院有橘子树/狗狗站在树下看橘子/有清新的空气/早上听着小鸟唱歌自然醒过来/周围有善良的邻居/大家也能一起读书 聊天 行走”
田园生活比想象的还满意。自来水、3G网、现成的卫生间、送上门的罐装煤气,装上电热水器就能洗澡,村 里家电下乡卖的抽油烟机比城里大卖场的还便宜。除了冬天的暖气还没想出办法,其他都很便利。
“镇民”彼此以网名称呼。有人是杂志编辑,有人是平面设计师,有人是网站公关……
“肯定要放弃一些城市生活的便利。但我真的需要每次去超市推一车子东西吗?锻炼身体一定要去操场吗?在 杏花开放的乡村路上跑步是不是很爽?” 范婷向大家也是向自己解释为什么建小镇:“年轻的时候不去试,将来更没机会了。”
“镇民”们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只能在网上找招租信息,每周末坐地铁公交,奔几十公里去看房。要求苛 刻:通公交车,离最近的地铁站不超过四十分钟车程;风景优美,有山有水;在现有村子边缘,既不太荒僻,也不 会吵闹;价格便宜,加交通费摊下来,不能超过城里租房的开销。
工科博士小马拿起旁边架子上晒着的吉他,弹唱几句甲壳虫乐队的歌:“Yesterday, All my difficulties appeared even now away。(昨天,所有的烦恼仿佛都已远去。)”一会儿又换成:“You may mention I'm a dreamer,But I'm not the merely one,I hope someday you'll add us,And the globe will be for 1。(你也许会说我做梦,但我不是唯一的一个。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加入我们,世界将会大同。)
走10分钟,
cheap asics running shoes,就到了村里的小卖部。长长的柜台里摆着条状的“大大”泡泡糖,后面的货架上堆着防雨的胶鞋。这让范婷感觉 回到了小时候。“店主和村民都很熟,买东西的时候一边慢悠悠给你拿,一边聊天。买这些够不够呀?你家闺女怎 么样啊?很多年前,还没有超市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买东西的。”白天在最繁华的西单买东西,晚上在这样的小 卖部买东西,范婷觉得这世界真丰富,自己的小日子也是。
范婷的金融工作与秩序最近,与她追逐的自由和文艺最远。她每天穿黑袜黑裙的标准套装,端坐在办公室里跟 一堆数字打交道,
newest nike shoes。不太有趣的工作给她的狗带来一个有趣的名字――雷曼。“它出生时正赶上美国投行巨头雷曼兄弟破产,在金融 界这是惊天大事。”
一天看完房回城,
air Jordan retro 2,范婷在超市遇到两个售货员大吵,“村里人的放松,城里人的焦虑,一下子对比特别强烈。”
午饭来了,摆满半个桌子。村口买的豆腐又嫩又香,加上新鲜荠菜,熬成翠绿的汤。11个人围住桌子,没有 足够的碗,就用喝茶水的敞口杯子。
大家从山上回来,背着两大捆做篱笆的荆条。小马脱下汗涔涔的衬衫,
tiger onitsuka,换上范婷递来的T恤,坐在院子中间的黄色木头椅子上。这是范婷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才10元一 把。
这家伙大概是最喜欢搬进小镇的居民。
“以前在城里,狗绳系得紧紧的,还是老有人怕它。雷曼看见有人瞪自己或躲开,就会非常敏感,全身都绷起 来,紧张害怕。现在天天撒欢跑,也没人怕它,性格开朗多了。”
“它很敏感的。”小马说这话时,雷曼正激动地追着拖布玩,拖地的女孩左躲右闪,还是被雷曼一口咬住拖布 头,怎么甩都不松口。有人在旁边感叹,这是他见过的最活泼的狗。
就这儿了!谈判、拍板、签合同。整座院子每月2000多元,与城里租个普通两室一厅差不多 。
4月24日,阳光明媚的周六,一行9人走到村子最西头,咣咣敲开“小镇”锈迹斑驳的对开大铁门。周末天 气好时,会有许多心仪“小镇”的朋友来这里打扫、种花、砍荆条、布置院子。
果园里有30多棵果树,白色的杏花挂满枝头,桃树和樱桃树露出浅红的花骨朵。几个月后,它们会长成水果 。
一位想加入小镇的画家前几天告诉范婷,她在离这儿10多公里远的村子边缘租好了自己的院子,欢迎周末去 学画。没来范婷的院子是因为她的画太大,这里放不下。
专门留下的活动室仍然空荡荡。范婷本来想在这里刷一面白墙放电影。大家拿出书放在一起,当作公共图书馆 。
本刊记者 刘珏欣 发自北京 图 /本刊记者 姜晓明
雷曼被正午阳光晒得直吐舌头,开始在松过的土地上转着圈刨坑,踢起的泥土直飞坐着的人。大家跳起来躲闪 ,雷曼泰然趴进坑里,肚子贴上微凉的泥土。
“生命只有一次,我不想浪费。不想接受这吃人的房价。我要呼吸新鲜空气, 我要养大狗,我要看蓝天,我要有大院子……在城市的郊区,咱们自己建小镇住!”
她只是试一下,看有没有人搭理。